「智遠,如果你的眼睛不會好要怎麼辦啊?」
「我去學按摩,以後幫你按摩。」
手機、電動玩具、平板電腦、模型汽車是正值青春年華的十五歲少年詹智遠的最愛,一年前的他,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再也看不見這個花花世界。
與死神拔河的耐力賽
醫護人員穿梭加護病房內,監控儀器嗶嗶聲不絕於耳,潘惠玲與家人圍繞在病床邊,握著兒子的手,等待奇蹟出現。
二○一七年七月十六日早上,乘坐朋友機車出遊的詹智遠遇到一場改變人生的車禍,被救護車送到南部醫學中心緊急救治,但顏面粉碎性骨折、嚴重創傷、失去意識的他,情況相當不樂觀。
回想當時,潘惠玲沉重的說,兒子在住院的一個多月裡總共動了七次手術,包含氣切、胃造廔、臉部出血栓塞治療、眼睛嘴巴的縫補、頭顱碎骨取出以及腳部骨折手術,生命徵象雖然控制住了,但意識卻沒有恢復。醫生告訴他們,「詹智遠百分之九十會變成植物人,要醒來除非有奇蹟。而且遭受這種重大創傷,就算能醒來,他也失明、喪失味覺跟嗅覺了。」
「這麼嚴重......,如果讓智遠活起來也是受罪,他如果沒辦法靠意志力活下來,我們就不要急救了吧?不要再讓他受苦了。」每天接收的負面消息讓家屬心力交瘁,幾番掙扎後,詹爸爸顫抖著手簽下放棄急救同意書。
就像感應到家人的不捨般,就在簽署完畢的隔天,詹智遠的身體出現微弱反應,一家人欣喜若狂,趕緊找護理師拿回放棄急救同意書,告訴醫師要無條件照護他的堅定意念。
潘惠玲說:「智遠雖然醒來,但是腦波混亂、躁動,每天都要約束、吃安眠藥。回家時,身上還有氣切、胃造廔、呼吸器、尿袋......」他被爸爸媽媽接回家,家人一邊尋找醫療資源,一邊陪伴他度過意識最混亂的時期。
再也看不見花花世界了
「你們一定要等病人清醒、能移動了,才能來臺北,因為長途跋涉會增加病人危險,而且狀況不穩定的話,我什麼也不能做。」臺北慈濟醫院口腔顎面外科許博智醫師告訴詹家人。在一個朋友的介紹下,從未接觸慈濟的詹家認識了在花蓮擔任總機工作的蔡淑娟師姊,與靜思精舍偕師父取得聯繫。
「智遠現在臉是塌的、上顎還有一個洞,看上去感覺很畸形......。他常告訴我,『媽媽我好久沒有吃東西了,好想吃東西』,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。」潘惠玲的語氣難掩心酸,「聽師父說許醫師把同樣臉部粉碎性骨折的患者阿德治好了,我們很相信他的專業。」一家人重燃希望,將病歷摘要快遞到臺北,展開求醫之旅。
二○一七年九月,已經清醒的詹智遠坐在輪椅上,在家人陪伴下來到臺北慈院。看著年方十五的少年,許博智思忖,「這個小朋友很可憐,這麼年輕失明,沒辦法像一般小朋友一樣說話、上課、運動、吃東西,我想幫助他恢復行動能力,所以醫療首先要以移除管路為目標。」他照會眼科醫師為年輕病人檢查,卻發現詹智遠的視力是不可逆損傷。
潘惠玲失望的說:「在高雄時,醫生就發現他右眼眼球壞掉了,原本建議拿掉眼球,但我希望留下來,至少以後看上去不會凹個洞。本來期待視神經受損的左眼能有轉機,但現在連對光都沒反應。」她問許博智:「許醫生,我們先不要告訴智遠這件事,先治療,以後有機會再說,好不好?」
雖然理解媽媽不忍的心情,但許博智仍告訴她,千萬不能這樣做。「詹媽媽,你還是要找時間告訴智遠,如果他一直抱著會好的想法,等到治療後才知道不會好,到時的心情跟打擊就完全不一樣了。」與潘惠玲有了共識後,許博智接續為詹智遠安排術前檢查,與家屬討論治療方針。
十月二日,手術室的燈亮起,醫師換上綠色手術袍,執起手術刀,面對未曾遇過的醫療挑戰。
(撰文:廖唯晴/攝影:吳裕智、潘惠玲、許博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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